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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氣小學是我所在鄉鎮最有名的偏僻、落后和艱苦的學校,哪個教師到那里任教,大家都為他捏一把汗。
第一次目睹笛氣小學是2005年6月底,那時我去笛氣小學監考。那天下了場大雨,學校的黃泥巴操場卻寸步難行,而且鞋底下的泥巴卻越積越厚,但是那里的孩子們卻光著腳板在操場上做起了滑冰的運動。考試了,教室里卻積了很深的水,坐在高凳子的學生成了水上人家。監考教師卻只好在唯一的高處站立了。那些課桌凳是我從來沒見過的簡陋,高低不齊,東拼西湊,極為不協調,甚至有些桌子或凳子“負傷工作”。印象最深的是一個女生干脆站著考試,因為她的桌子太高,而板凳又太矮,坐上去也無法寫字。在考試中她兩只腳不停地互相擦著泥巴。這是第一次見到笛氣小學的真面目,也感覺到了大家所汗顏的理由。
就在那個暑假,領導安排我到笛氣小學任教,跟一個老教師對調,笛氣小學的那慘狀不斷地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到開學了,終歸還是告別了我熟悉的學生和同事,卷起行囊離開熱鬧的校園翻山越嶺走向那個千不愿萬不愿的笛氣教學點。我去的那天,村里很安靜,似乎空無一人,偶爾只聽見幾聲雞叫和狗叫,從此就只有這種寧靜的寂寞陪伴我了,而且還不知何時了卻。
我來到了黃泥巴操場,居然還有幾個孩子在玩家家,由于之前我來監考他們過,他們認識了我,就這樣我的學生成了迎接我的主人。
這所學校只有兩個教師,我和當地的楊老教師,開設一年級和二年級,學生30來人。學校非常簡陋,除了兩張磁性黑板外整個學校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就連教師的生活用品也跟著極其簡單,門用不著關,哪個也不會去盤算那可憐的家當。
上課了,我拿了把柴刀的刀背敲了一塊廢棄了用錢絲掛起的鋤頭。盡管聲音不響多少,但對于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村莊來說已經足夠了。聽到鐘聲,孩子們背著書包陸續來到教室,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兩個班的語文、數學、思品、自然、音樂、美術和體育等課程由楊老師我倆全包,等上完課來,人都累得不想煮飯吃了。
放學了,學生打掃衛生,要是遇到干天,那簡直不是掃地,就像電影里的戰斗煙霧一樣,要想灑水,還得走很遠的路去農田里端水來,灑水比掃地還難。一呼啦的掃成地了,交代點安全常識學生就回家了。當地的楊老師也回家去了,學校又只剩下我一人。晚上,小山包上破舊的學校只有我一個人守著,睡覺的時候,半夜里風吹得門吱吱作響,就如聊齋故事里的境界一般。
教室的墻壁是上下都通的,上面通風,下面就什么都可來。到現在有揪心的一幕讓我還記憶猶新:那是一個春末初夏的下午,我正給一年級學生上課,正當我們精彩講故事,學生聽得入迷的時候,我看見一條很大的蛇從墻壁的空洞鉆進來教室竄到學生的腳下,見狀的我本能地操起了黑板邊的教鞭向老蛇打去,還沒回過神來的學生見到我怪異的表情和動作,他們還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事情。從那以后,我就邊上課還邊留神觀察墻壁底下的通洞。
這樣的日子伴我度過了兩年,然而更難熬的日子還在后頭。楊老師他患了腦萎縮病,常年靠服藥支撐,走路相當困難,就連在黑板上寫字也非常困難。他那僵硬的身軀在地艱難挪移。終于楊老師提前退休了,上面也不派教師來頂替,從此我就開始了復式教學。
什么是復式教學,我也搞不懂,但我的教學方法已經走了復式教學的套路。經過查詢資料才知道:復式教學是把兩個或兩個以上年級的學生編成一班,由一位教師用不同的教材,在同一節課里對不同年級的學生進行教學的組織形式。教師給一個年級講課,讓其他年級學生做作業或復習,并有計劃地交替進行。
一個人上兩個年級的語文、數學、思品、自然、音樂、美術等科,任務繁重可想而知。當時正處于普及“兩基”階段,要求教師凡是所上的每一科都必須寫教案,雖然我不寫副科教案,但寫四門主科的教案也是夠受的了,更何況白天忙上的課,剛教一年級的學生會讀了生母,布置作業抄寫后又馬上跑到二年級進行新課教學,等二年級上得差不多了布置作業后,又跑來一年級上數學……那時候,我這個陀螺一轉就再也不空停下來了。上午11:30放學了,踉踉蹌蹌的我一頭倒在床上。休息好后還得起來煮飯吃,下午還繼續上課。
“兩基”攻堅工作也如火如荼地進行,按照上級的精神,攻堅的任務是不僅普及九年義務教育,而且還掃除青壯年文盲。除此之外,我白天依舊重復著我繁重的復式教學,晚上還對鄉政府發動來讀夜校的青壯年文盲進行識字教學。由于大人白天干活,他們一般很晚才回家,等他們吃好飯來集中人齊時已經是深夜10:40甚至11:00了,還要進行識字教學,有時到12:30,有時到臨晨1時。
剛教學不行,還得各人負責完成各人所任教村寨的“兩基”材料。還得了解你所在行政村的人口有好多人,50周歲以下18周歲以上的有多少,這個年齡階段人的受教育情況如何,未上過學的都是文盲,還得掃盲;全村18周歲以下,6周歲以上階段的人有多少,這些人都在哪里讀書,是否還有哪些人輟學……教育站一個電話打來,自己還得翻山越嶺滿頭大汗跑去完善材料,人一走了,學校就不得不放假,一放假,當地的群眾又跑到鄉政府去告狀說老師私自逃跑不上課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7月學年統考時,我教的兩個年級都取得了優異的成績,正是這成績為我以后競爭小教高級職稱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笛氣村的青壯年文盲也通過了縣教育局的測試,摘掉了文盲帽。
2008年9月,我鄉開展了撤點并校工作,笛氣小學合并到方祥鄉中心完小,我繁重的復式教學從此結束了,我的孤獨和寂寞也結束了,再也用不著翻山越嶺走山那邊搞教學和孤身奮戰了,我又回到了熱鬧的校園,回到了有團隊的群體。
從此,再多的工作量和再惡劣的工作環境也嚇不了我,回到鄉中心完小,工作忽地減輕了很多,但由于我已經習慣了繁重的工作量,除了完成自己的教學外,我一個人承辦了全鄉性的彩版校園刊物《方祥少年》。從收集全鄉學生作文稿子到審稿再到編輯打印成冊全程一個人包,每月一期。再后來的日子,除了完成學校的工作任務外,教學工作也不落下,只要學生能夠吃和消,每晚下晚自習后我還堅持再額外加一節課。經過努力,我帶的那個班有30人,其中就有5個同學考取了縣二中三中的重點班。他們告訴我,從我身上他們也到了一種精神力量,他們正在以這種精神拼搏成了同年級中的佼佼者。
現在我終于明白了,這種力量精神來源于在笛氣小學的那段磨煉,我很幸慶自己有過那段不平凡的經歷,笛氣小學對于當地孩子們來說只是他們成長中的一所驛站,然而對于我來說卻是一所人生大學,在這里我得到了一輩子都學不到的東西。每每我遇到最困難的時候,我就在心里想,我是從笛氣小學來的。(侯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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