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鳳山提起自己在黑龍江被捕的遭遇，感覺很委屈


鮑鳳山家中養(yǎng)的獼猴

　　因為這個“罪名”，鮑鳳山與另外3個同村村民，被關(guān)押了35天后，被判有罪，但不予以刑事處罰。

　　這兩起因耍猴而起的波瀾，令新野猴戲的傳承人趙增舉更加擔(dān)憂新野猴戲的命運。雖然2009年被評為省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但新野猴戲在全國演出時的環(huán)境卻越來越差。

　　甚至在有著數(shù)百年猴戲傳統(tǒng)的村莊里，年輕人也因耍猴戲辛苦、不掙錢、被人看不起而不愿意再以此為生。

　　鮑鳳山是新野縣樊集鄉(xiāng)鮑灣村人。今年9月23日，他被千里之外的黑龍江東京城林區(qū)基層法院判決犯非法運輸珍貴野生動物罪，不過免去刑事處罰。與他一起受審的還有他的親弟弟鮑慶山，以及同村村民田軍安、蘇國印。

　　之前，這些以耍猴戲為生的人，也曾經(jīng)屢次因“非法運輸珍貴野生動物”被驅(qū)趕。只是這次要比他們想象得嚴重。

　　7月9日那天，鮑鳳山與田軍安在黑龍江省牡丹江市的鬧市區(qū)耍猴表演時，森林公安突然到場。因鮑鳳山拿不出野生動物運輸證，被帶走，關(guān)押。

　　這場變故令膽小的鮑鳳山措手不及。因為等他被解除羈押，到動物園找到自己的獼猴阿丹時，它已經(jīng)死去，被冷凍在冰箱里。

　　鮑鳳山哭了。

　　這只獼猴是他父親交給他的，陪著他走南闖北12年。“其實阿丹是一只公猴，但由于自幼聰明，從小愛藏在我兜里跟著我出去玩兒，我就給它取了個女孩兒名。”

　　這4個農(nóng)民與新野縣猴藝協(xié)會會長張俊然，都不認可非法運輸野生保護動物的罪名。目前提起上訴，要為新野猴戲正名。

　　被判有罪的耍猴人低聲下氣走江湖

　　鮑鳳山所在的新野縣，一直被稱為猴戲之鄉(xiāng)。僅鮑灣村，就有40多戶村民現(xiàn)在仍以四處耍猴戲為生。

　　該村村民楊林貴也是一名老藝人，已經(jīng)58歲，曾被《國家地理》雜志攝影師馬宏杰跟拍了十多年。楊林貴說，耍猴藝人從過完農(nóng)歷年開始，就在河南、河北附近耍猴戲，一直到田里的麥子成熟，才回家收麥。之后再一路向北，到天涼快的地方去耍猴，一直到秋收再回家。秋收之后，他們就收拾行囊再到南方城市賣藝。

　　他們管耍猴戲叫走江湖。秘訣就是“低聲下氣”。有一名藝人聽說了鮑鳳山的遭遇后，說可能是在面對森林公安詢問時，說話不好聽了。因為很多耍猴藝人都遭遇過警察、城管甚至保安的驅(qū)逐。

　　鮑鳳山說，在遇到牡丹江森林公安之前的一場演出，不到一個小時就換了四個場地。這種情況，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

　　楊林貴仍然記得在外地耍猴的一次經(jīng)歷。當?shù)厣�林公安到他的演出現(xiàn)場，將他帶回公安局。最終他買了兩包煙之后才被放了出來。

　　比起公安等執(zhí)法部門的驅(qū)逐，藝人們更害怕是路人的搗亂。

　　10年前的冬天，楊林貴與兩個同鄉(xiāng)在廣東佛山的一個都市村莊里耍猴戲。一個年輕人拿棍子捅正在耍戲的獼猴。楊林貴不高興了，說了一句，“老鄉(xiāng)，你怎么這樣?”

　　這句話居然激怒了那個年輕人。楊林貴被年輕人喊來的幫手圍在中間拳打腳踢。“我不敢動，有個人用磚頭打我的頭，血直流。”楊林貴說。

　　后來，圍觀的群眾報了警。楊林貴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面對警方的詢問，他用手捂著流血的頭，不承認有人打了自己。“最后縫了四針。”楊林貴說。

　　難以傳承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

　　在很早之前，新野猴戲的境遇要比現(xiàn)在好過得多。

　　新野縣是有名的猴戲之鄉(xiāng)，相傳東漢時期新野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獼猴。佐證就是近年來在新野出土的大量漢畫磚上，人、猴、狗在一起狩獵、嬉戲的畫面屢見不鮮。明清時期，新野猴戲就已經(jīng)非常流行。當時，耍猴人多半將這營生作為養(yǎng)家糊口的生計門路代代相傳。

　　很多媒體曾報道稱，新野猴戲被評為了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其實只是省級，2009年才評的。”新野猴戲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傳承人趙增舉說。耍猴戲的人主要集中在新野縣的樊集、施庵、沙堰三個鄉(xiāng)鎮(zhèn)，現(xiàn)在只有1000多戶在耍猴戲。

　　張俊然說，多年前僅鮑灣村就有500多戶耍猴戲。當時他聽老人們講過一個場景，耍猴藝人在農(nóng)閑時會到新野縣城乘長途車去湖北襄樊(現(xiàn)湖北襄陽)耍猴戲，人太多了，大巴車都運不過來。

　　不過，現(xiàn)在耍猴戲的人大都是老一輩人。馬宏杰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說，耍猴戲的藝術(shù)價值已經(jīng)越來越小了。

　　楊林貴也明顯感受到了這種變化。30年前，他最初接觸猴戲時，耍猴都要唱戲，并讓猴子戴面具、穿戲服，具有一定的文化價值和藝術(shù)價值。現(xiàn)在耍猴就是人猴互相打鬧，否則就沒有人看，掙不了錢。

　　多種原因作用下，新野縣的年輕人對猴戲越來越不感興趣。他們覺得，耍猴戲辛苦，不掙錢，而且總被人當成要飯的，看不起。

　　是否還能靠猴吃飯?

　　張俊然一直在為鮑鳳山等人的事兒奔波。2009年，他成立了一個猴藝協(xié)會，旨在幫助藝人維權(quán)。其實他還有一個想法，想把散亂的新野猴戲藝人組織起來，統(tǒng)一管理。他說：“這對藝人來說是好事，對我也是，因為將來我可以收會費。”

　　張俊然說，鮑鳳山等人的遭遇或許是個好事，因為這或許是一個機會，能讓大家意識到，外出耍猴戲可能會遇到各種風(fēng)險。

　　他希望借此機會能解決新野猴戲這種傳統(tǒng)藝術(shù)形式，同動物保護觀念之間存在的一些矛盾。

　　在張俊然家旁邊，有一個猴王廟，相傳是西游記作者吳承恩修建的。據(jù)清史記載，吳承恩曾在新野做過縣令。因此有人說，西游記中的孫悟空的靈感就來源于新野的獼猴。

　　這畢竟只是傳說，不過新野很多人確實是靠猴吃猴。也正因為這樣，按照新野縣的傳統(tǒng)，獼猴就像家人一樣，吃飯時先讓猴吃，然后人才能吃，因為獼猴是自己掙錢的門路。等獼猴老去，無法表演時，主人需要為它養(yǎng)老送終，埋在自家的田地里。

　　“我們的獼猴都是祖代傳下來的。”鮑鳳山想起他的阿丹，沒有像其他老去的獼猴一樣，被葬在田里仍心存愧意。

　　鮑鳳山說，他的兒子正勸他不要再耍猴戲，或許真的要改變靠猴吃飯的日子了。

　　明日看點

　　耍猴戲是舊俗陋習(xí)，還是文化遺產(chǎn)?當猴戲到處受阻時，耍猴戲的人該以何為生?當文化傳承與動物保護碰撞時，猴戲?qū)⒚媾R怎樣的命運?請繼續(xù)關(guān)注明天的《河南商報》。河南商報記者程國昌/文唐韜/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