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姚(圖右)、小姚(圖左)身份證上的性別都為女性 林云龍 攝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TA們也以為自己是女孩子——兩人的戶口本、身份證上的性別寫著都是“女”，名字中，一個帶“嬋”，一個帶“丹”，也極具女性特征。

　　從小，他們也都被當成了女孩子來養(yǎng)。一直到小學五年級的一次檢查，他們才發(fā)現(xiàn)了自己不是女孩。

　　隨之而來的就是無盡的煩惱。他們讀完小學，就早早離開了家鄉(xiāng)，剪掉了留了10多年的長頭發(fā)。他們不敢回老家，不敢坐火車，不敢用自己的名字找工作，當然也不敢去談戀愛。“因為身份尷尬，我們可以說一直在偷偷摸摸過日子。”倆人想要改變這一切，做回真男兒。

　　他們剛剛做了染色體檢測，昨天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如他們所料，顯示為“男”。哥哥甚至打算拿出自己打工賺來的2萬多積蓄，為弟弟完成手術，讓他的生活重見“陽光”。

　　從小當成女孩養(yǎng)大的他們

　　得知自己是男娃時非常震驚

　　這對兄弟姓姚，一個24歲，一個22歲，河南商城縣人，在杭州打工多年。

　　哥哥大姚說，出生后，因發(fā)育不完全，被誤以為是女嬰。兩年后，弟弟出生，因為同樣的問題，也被誤以為是女嬰。就這樣，他們從小就被當做女娃來撫養(yǎng)：扎辮子、穿花衣衫、上女廁所。上戶口、制身份證時，性別都寫上了“女”。

　　不過，自從讀了小學以后，兄弟倆就再也不愛穿花衣衫了，總挑些中性點的衣服來穿。“鄰居、老師、同學都笑話說我們是假小子。”小姚說，其實他也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性格跟男孩子很像。“女孩子喜歡玩的，我都不喜歡，一下課，就喜歡擠到男孩子堆里去，跟他們一起玩彈珠。”同時，他們的喉結(jié)也隨著年紀的增長，而慢慢顯現(xiàn)。

　　在讀小學五年級的時候，一次偶爾的檢查中，醫(yī)生告訴了小姚：你其實是個男娃。這讓家人和小姚都非常震驚。被當女兒養(yǎng)了10多年的孩子，竟然是兒子。會不會老大其實也是個男娃呢?經(jīng)過檢查，證實了家人的猜測。

　　“我們曾帶著兄弟倆到外地醫(yī)院做過檢查，可手術費對于我們這樣一個農(nóng)村家庭來說，開支實在太大。”說起這對兄弟，媽媽滿是內(nèi)疚，她說，就因為沒錢，手術一事也就這么一直拖下來了。可自從知道自己是男孩后，小姚就再也不敢在人多的時候去上廁所了，性格也變得越來越內(nèi)向。小學五年級還沒讀完，他就輟學在家，后來跟著哥哥到了杭州。

　　找工作都是借朋友的身份證

　　女朋友也不敢深交

　　2008年，兄弟倆一起到了杭州，他們剪掉了養(yǎng)了10多年的長發(fā)。這么多年，他們再也沒有離開過杭州，甚至過年都沒再回過老家。

　　“回去以后，怕親戚朋友笑話我們。”大姚說，而且長途奔波很麻煩，人家一查身份證，有時說都說不清楚。“有一次坐火車，被查身份證，結(jié)果人家硬是不相信身份證是我的。還有一次，我跟別人發(fā)生電動車事故，結(jié)果拿出身份證，民警也不相信。”

　　正因為如此，兄弟倆在杭州工作，就沒用過自己的身份證。小姚做了兩份工，都是在小餐館。他是向朋友借了身份證，然后用朋友的名字在餐館工作。“餐館里的同事，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我的真名。”小姚深深地吸了口氣說，“我們一直生活在別人的名字里。時間久了，有時甚至一時都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我們現(xiàn)在很怕別人問，你叫什么名字呀?”

　　身份及生理上的尷尬，給他們帶來的麻煩遠不止于此。“別的廚師下班后，都習慣在單位大浴室里一起沖澡。而我總是回到宿舍里，一個人躲到浴室洗澡。同事經(jīng)常會問我，怎么不一起洗?我總是要找各種理由搪塞。”

　　小姚曾談過一次戀愛，姑娘是餐館里的服務員。那個女孩他很喜歡，可追到了手后，伴隨而來的卻是巨大的壓力。小姚說，談戀愛的時候，他也瞞著自己的真實身份，也不敢有太親密的舉動。“我老是在想，等她看到我身份證后，會不會嚇壞了?她是不是就該嫌棄我了?我這樣跟人家在一起，以后會有結(jié)果嗎?”最終，小姚自己提出了分手。

　　哥哥大姚24歲了，至今沒談過一次戀愛。“這放在老家的話，是很不正常的。”大姚說，他也有暗戀的女孩子，可是因為自己特殊的身份，從來就沒有表達過。

　　為啥連父母都搞錯他們的性別

　　這會影響以后的生育嗎

　　身份的問題，已經(jīng)影響了兄弟倆20多年了。他們不想再這樣繼續(xù)下去，他們很想回到正常的生活狀態(tài)中。

　　“我弟弟的意愿更強烈，所以我也打算讓他先‘好’起來。”哥哥大姚把這幾年打工存下來的2萬多元錢，全部拿了出來，他想幫弟弟完成一次手術。前段時間，他們到杭州阿波羅男子醫(yī)院，做了一次檢查，并完成了染色體檢測。昨天，染色體檢測結(jié)果出來了，顯示為“男”。

　　大姚說，今年過年他打算回老家一趟。“我想拿著這份檢測報告，看看能不能把身份證上的名字和性別改一改。”大姚說，我們兩兄弟都要做手術的話，確實已經(jīng)承擔不起了。“生理上暫時改變不了，我希望，我的生活能逐步恢復正常，能夠光明正大的以男性的身份跟身邊人交往。”

　　“他們兄弟倆的情況，醫(yī)學上叫尿道下裂，主要特征就是男性生殖器畸形。”醫(yī)院的醫(yī)生說，尿道下裂其實有一定的發(fā)病率(相關數(shù)據(jù)顯示為1/300)，也算不上特別稀奇。一般的尿道下裂表現(xiàn)比較輕，小孩出生后，父母容易發(fā)現(xiàn)然后進行矯正。而這對兄弟，屬于最嚴重“會陰型”尿道下裂，以至于從小被弄錯性別——這種情況倒是非常少見的。

　　據(jù)了解，多數(shù)的尿道下裂病例沒有明確的病因，大部分學者認為有多個因素導致尿道下裂。有少數(shù)病例可能是由于單基因突變引起的。

　　“不排除先天因素，但還有種可能是，母親在懷孕期間，吃了不合適的營養(yǎng)補品或食物(如避孕藥等)，體內(nèi)雌激素比較高，從而導致了尿道下裂的發(fā)生。”浙醫(yī)二院泌尿外科主任杜傳軍說，既然他們的自然性別為男性，而且他們也認為自己是男性，那么就應該通過手術恢復他們男性特征。

　　完成手術后，他們能夠恢復正常的生育能力嗎?杜傳軍表示，這就要看他們的睪丸發(fā)育情況以及生精能力，要具體問題具體看。但不管怎么樣，完成手術是很有必要的，這能讓他們恢復男兒身，真正做回自己。“不過，建議在手術之前，最好對他們進行心理疏導。畢竟他們在好長一段時間里，是被當做女孩子的。心理疏導可以讓他們從心理狀態(tài)上，更加認同自己的男性身份。”

　　變性后，如何把身份證上的“女”改回“男”

　　身份證上的性別如何改變?

　　就此問題，記者采訪了杭州市公安局戶政支隊戶籍管理大隊大隊長俞潔，她表示，此類情況比較少見。

　　根據(jù)《浙江省常住戶口登記管理規(guī)定(試行)》規(guī)定，公民實施變性手術后，需要當事人提供國內(nèi)三級以上醫(yī)院出具的性別鑒定證明和公證部門出具的公證書，證明當事人已成功實施變性手術，或司法鑒定部門出具的證明，到公安機關進行性別變更，重新申領居民身份證。

　　對于大姚小姚這樣的情況，如果戶籍在浙江，要向公安部門提供國內(nèi)三級以上醫(yī)院出具的醫(yī)學證明，證明他們是男兒身，同時也需要提供公證部門出具的公證書。不過，俞潔特別說明，因為兩人的戶籍地在河南，具體辦理的程序，還是要以當?shù)毓�安機關的規(guī)定為準。

　　眾所周知，從社會管理的角度考慮，身份登記是具有嚴肅性的，不能隨意變更。比如，因為種種原因，少部分市民會有改名的要求，這依然需要符合相關條件。俞潔介紹，有三種情況，可以變更姓名：第一、姓名違背公序良俗(公序，指公共秩序;良俗，指善良風俗);第二、姓名諧音容易造成性別混淆的;第三、姓名中出現(xiàn)冷僻字。一般情況，是不能隨意變更姓名的。

　　當然，不在公安機關登記造冊的筆名和化名是可以自我變更的。(記者 胡大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