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磨一劍 侗族大歌八年劍出鞘
——侗學專家吳定國講述侗族大歌申遺艱難歷程
○楊輝
2009年9月30日，侗族大歌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人類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名錄，喜訊傳來，侗鄉(xiāng)大地無不歡欣鼓舞，各個村寨蘆笙陣陣，炮聲轟鳴，鑼鼓喧天，歌聲蕩漾，響徹云霄。侗鄉(xiāng)兒女們穿著盛裝，伴著蘆笙在村子里載歌載舞，歡慶這歷史性的時刻。
“一個民族的聲音，一種人類的文化”，這是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對侗族大歌的評價，而這個“聲音”唱出大山，被全世界的人們所認知，到底經(jīng)歷了怎樣的漫長旅程呢？我們采訪了侗族大歌申遺的親歷人侗學專家吳定國老師，聽聽他述說著那些八年來的悲喜故事。
經(jīng)驗不足 第一次申遺失敗
吳定國，黎平縣地們?nèi)耍亩睂W專家，出生在侗歌世家，父母都是當?shù)赜忻母鑾煟瑥男∈艿礁改傅难眨簧鷿撔难芯慷弊逦幕瑸槎弊逦幕膫鞒泻桶l(fā)展作出巨大的貢獻。
近年來，侗族大歌，以多聲部、無指揮、無伴奏，模擬鳥叫蟲鳴、高山流水的自然音符越來越為世人所喜愛。2002年，我州召開了“侗族大歌研討會”，眾多侗族專家學者在會上分析探討了侗族大歌的文化價值和社會價值后，紛紛認定，我州的侗族大歌具有申報世界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潛質(zhì)。并且責成侗族人口最多的黎平縣進行申報。研討會后，黎平縣便開始著手進行準備工作。吳定國作為資深的侗族專家，當仁不讓地成為申報的主要籌備負責人之一。
為了加大侗族大歌的宣傳力度，擴大侗族大歌的影響力，為侗族大歌的申遺造勢。從2002年開始，黎平縣黨委、政府就開始積極地強化各種措施，大力宣傳侗族大歌。
2002年，黎平縣開始舉辦民族文化進課堂，讓中小學生在課堂上學習侗族大歌。2004年黎平飛機場開通，各鄉(xiāng)鎮(zhèn)的侗族兒女來到黎平參加侗族鼓樓文化藝術(shù)節(jié)，上演了舉世矚目的萬人同唱侗族大歌的場景。同年，黎平縣任命了167位侗族歌師歌手，開創(chuàng)了貴州省的先河。對侗族文化的傳承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因為，侗歌歌曲的傳承就在與歌師歌手，沒有歌師的傳承，侗歌就會流失。
除了上面的措施外，還充分利用中央電視臺，青歌賽等大型平臺，積極參加各種國內(nèi)的大型音樂比賽，提高侗族大歌的認知度。作為侗族大歌的專家，吳定國還積極組隊到奧地利、日本等地進行演出，讓世界各地媒體關(guān)注侗族大歌，世界人民了解侗族大歌。
但是一項世界性的項目申報對于一個縣來說，難度可想而知，在準備過程中，人力物力財力都捉襟見肘，尤其是英文翻譯上。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英文水平不高，他們只能去請國內(nèi)的知名英文專家翻譯，可還是達不到要求。最后吳定國通過介紹，請到了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音樂所帶研究生的一位外國音樂專家來完成。“他是外國人，了解外國人的語言思維習慣，又懂得中國文化。所以翻譯得很成功。” 吳定國說。
經(jīng)過幾年的努力籌備，終于在2004年按期把文本申報到國家文化部的外聯(lián)部門。但是，由于第一次申遺，沒經(jīng)驗，再加上中國是個文化大國，優(yōu)秀的項目太多，最終侗族大歌只被排在全國的第六位，遺憾地以失敗告終。按照當時的規(guī)定，每個國家兩年才能報送一個名額，侗族大歌只能在12年后，才有可能申請成功。
吳定國：我們肩負著民族的希望
2005年，為使中國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工作規(guī)范化，國務(wù)院發(fā)布《關(guān)于加強文化遺產(chǎn)保護的通知》，并制定“國家+省+市+縣”共4級保護體系。吳定國等主要負責人積極對侗族大歌進行申報，2006年獲批，成功入選中國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為以后的申請世界非遺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
2008年，傳來一個利好的消息，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出臺新的政策，申報國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額將不受限制。吳定國聽到后，異常興奮，“這是一次很好的機遇，我們必須抓住。”
第二次申報的準備工作與第一次相比不同，這次得到了貴州省領(lǐng)導的高度重視，省里有關(guān)部門專門把吳定國等人組織在一起，為他們提供良好的環(huán)境，專心地準備。
由于新的政策要求不同，以前的材料都不能用了。在只有50多天上報材料的時間里，吳定國和同事們一頭砸進辦公室里。
“這次對材料要求精度比以前高，一些細節(jié)也必須處理好，比如是社區(qū)群眾的意愿還是政府的意愿？這些都注明清楚，還要歌師歌親手寫的證明書為證。”據(jù)了解，除了這些東西外，還需要準備13種上報的材料，比如文本介紹（中英兩種版本）照片（中英說明），音響資料，申報音響12分鐘，政府承諾保護文書等，而且格式都有嚴格要求。
在準備材料的那些日子里，吳定國一個月跑北京4次，每次材料被告知不合格，就又得匆匆地趕回來重新修改。待中國外聯(lián)這邊通過以后，材料才被送到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在聯(lián)合國那，材料又被打回來3次，要求不斷補充完善。”
由于時間緊迫，吳定國他們經(jīng)常加班加點地工作，08年中秋佳節(jié)也沒能與家人團聚。有時為了一兩個問題，同事之間還爭吵不休。“我們那時候只有一個信念，就是我們肩負著民族的希望，如果再次失敗，真的難得向侗族人民交差。” 吳定國回想起那段日子時說道。
2008年11月7日，申報完，把材料全部交齊以后，吳定國連夜坐飛機回貴陽，回到凱里，整整地飽睡了3天。
喜訊傳來歡笑，侗族大歌明天更輝煌
2009年9月30日中午，吳定國手機突然收到好友發(fā)來的一條短信：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侗族大歌申遺成功了。看到短信后，吳定國一下子驚呆了，茫然不知所措，他既高興又有些懷疑，總感覺幸福來得太突然。當他打電話過去確認以后，吳定國哈哈地笑了出來，像個小孩似的蹦蹦跳跳地將消息傳給村里的男男女女。8年了，苦苦等了8年，終于等到了今天。
喜訊一下子便傳遍了黎從榕各個侗族村寨，黎平縣地們村、巖洞鎮(zhèn)等各地侗族兒女們都自發(fā)組織上萬人進行慶祝，他們歡歌曲曲，蘆笙陣陣，舞步輕搖，舉杯言笑。侗族大歌歌師們，更是神采奕奕，他們的勞動成果得到了價值的體現(xiàn)，他們感到無上榮光。
就在侗族大歌入選非遺名錄后的20天，侗族大歌第一次在美洲唱響。10月20日，吳定國帶著8個侗族歌手來到美國紐約，參加了卡耐基音樂廳舉辦的中國音樂年。這次的演出在美國音樂屆引起很大的震動，美國知名音樂人士紛紛發(fā)表評論，到處都洋溢著一片贊譽之詞。《紐約時報》、《美國知音》等美國著名媒體都對侗族大歌做了宣傳，評價，他們認為，侗族大歌與美國本土歌曲區(qū)別很大，這種無伴奏、多聲部的天籟之音讓美國觀眾聽到了別樣的風情，以至于陶醉。
“卡耐基音樂廳是全世界最一流的音樂廳之一，世界的音樂家們，都以能夠去那演唱作為自己的終身成就。侗族大歌能進入那么高級的地方去演唱，也說明我們侗族大歌價值已經(jīng)得到體現(xiàn)，得到認可。” 吳定國自豪地說。
如今，侗族大歌已經(jīng)不僅僅是侗家兒女表達自己的情感，傾訴自己的喜怒的方式，它已經(jīng)飛出山寨，飛出國門，成為了侗家女兒展示給外界的一道“原生態(tài)文化大餐”，成為侗鄉(xiāng)兒女的一張名片。相信以后會有更多的人來了解侗族大歌，來唱侗族大歌，侗族大歌的明天也一定會在世界的舞臺上創(chuàng)造出更多的輝煌。
